梦幻居画学简明-尊龙凯时官方旗舰店

  旋韭法,如韭菜之叶,旋转成团也。韭菜叶长细而软,旋回转折,取以为法,与流云同类。但流云用笔如鹤嘴画沙,圆转流行而已。旋韭用笔轻重跌宕,于大圆转中多少挛曲,如韭菜扁叶,悠扬辗转之状。类山石皴法之云头兼解索也。然解索之挛曲,笔笔层叠交搭;旋韭之挛曲,笔笔分开玲珑。解索笔多干瘦,旋韭笔宜肥润,尤当细辨,李公麟、吴道子每画之。

  淡描法,轻淡描摹也。用笔宜轻,用墨宜淡,两头尖而中间大,中间重而两头轻,细软幼致,一片恬静,袅娜意态,故写仕女衣纹,此法为至当。

  钉头鼠尾法,落笔处如铁钉之头,似有小钩;行笔收笔,如鼠子尾,一气拖长。所谓头秃尾尖,头重尾轻是也。工笔人物衣纹,以此法为通用,细幼中易见骨力,故古今名家,俱多用之,学者亦宜从此入手。

  论意笔

  意笔如草书,其流走雄壮,不难于有力,而难于静定。定则不漂,静则不躁,躁则浮,漂则滑,滑浮之病,笔不入纸,似有力而实无力也。用浮滑之笔写意作大人物,固无气势,即小幅亦少沉著。

  作大人物衣纹,笔要雄,墨要厚,用笔正锋随势起跌,或浓或淡,顺笔挥成。毋复改削,庶雄厚中不失文雅。若侧笔横扫,虽似老苍,实为粗俗。殊不足尚,宜鉴戒之。

  人物写意,其松发破笔写起,再用水墨渲染,趁湿少加浓焦墨几笔以醒之,虽三五笔势,望之有千丝万缕之状,意乃超脱。不可逐笔逐条分丝排絮,意变为工。

  写意衣纹笔宜简,气足神闲,一笔转处具有数笔之意。即面目手足,须同此大笔写成,毋写肉写衣用笔各异。写一人分用两笔,则一幅挟杂两法矣,鉴赏家弗录。

  论逸笔

  所谓逸者,工、意两可也。盖写意应简略,而此笔颇繁;写工应幼致,而此笔颇粗。盖意不太意,工不太工,合成一法,妙在半工半意之间,故名为逸。

  写大人物有用工笔者,其衣纹写流云、旋韭等法,甚为的当,必须笔力古劲,筋骨兼全,乃无稚气,此亦工中寓意,乃是逸笔。若一味细幼,不见气魄,即如市肆画神像者,徒得模样,何足贵耶!

  或问前论一幅不能用两笔,此论半工半意,岂非用笔夹杂,前后矛盾?曰否,前论工笔写人物、写松眉、写手足者,用细笔也。意笔写树石、写衣纹者,用大笔也。先用细笔,而后用大笔,是大小两笔混用,故为夹杂。而逸笔所谓半工半意者,始末同执一笔,但取法在工意之间,由胸中、腕中浑法而成,非写一半用细笔,一半用大笔云。

  论尺度

  写人物之大小,因头面大小,从发际至地间,量取为尺,以定人身之长短高矮。古有定论:立七、坐五、蹲三。然有不尽然者,执泥此论,多有未合。要随面貌肥瘦长短如何,应长则长,应短则短,定论之中,亦要变通,不可拘为一定不易。

  山水中论界尺,与人物中论尺度,同是取法,但山水之界尺以天地万物而言,所有山石树木之前后,屋宇亭桥之高低,人马舟车之大小,几席器皿之方圆,俱包涵论及之。此云人物尺度,只在人身而言,其中头面耳目之阔窄,口鼻须眉之高下,手足背胸之长短,与乎行立坐卧之屈伸,皆为分辨。故界尺与尺度,法同而论异也。

  人身固以人头为尺,而配山石树木、楼阁亭台,又要以人为尺。推之器用鸟兽,凡物大小,皆当以人较量,以为尺度,自是秘诀。

  论点睛

  生人之有神无神在于目,画人之有神无神亦在于目。所谓传神阿堵中也。故点睛得法,则周身灵动。不得其法,则通幅死呆。法当随其所写何如,因其行卧坐立、俯仰顾盼,或正观、或邪视,精神所注何处,审定然后点之。

  面向左则睛点左,面向右则睛点石,随向取神,人皆知之。有时独行寻句,孤坐怀思,身在图中,神游象外,则向左者正要点右,向右者偏宜点左,方得神凝,更见灵活。

  论肖品

  凡写故实,须细思其人其事始末如何,如身入其境、目击耳闻一般。写其人不徒写其貌,要有其品。何谓肖品?绘出古人平素性情品质也。尝见磻,溪垂钓图,写一老渔翁,面目手足,蓑笠钓竿,无一非渔者所为。其衣折树石,颇有笔意,惜其但能写老渔,不能写肖子牙之为渔。盖子牙抱负王佐之才,于时未遇,隐钓磻,溪,非泛泛渔翁可比。即戴笠持竿,仍不失为宰辅器宇也。岂写肖渔翁,便肖子牙耶!推之写买臣负薪、张良进履,写武侯如见韬略,写太白则显有风流,陶彭泽傲骨清风,白乐天醉吟洒脱,皆寓此意。倘不明此意,纵练成铁铸之笔力,描出生活之神情,究竟与斗牛匠无异耳。肖品工夫,切须讲究。

  前人画寿仙,每写须眉尽白,似像老态。殊不思白须眉之老者,乃凡间称寿耳,不是神仙中人也。何以见之?考诸打老儿一事,可想而知矣。近世名手,亦有想不及此。予少时曾亦错过,皆因前辈偶然失检,后学反以为准绳,错不自知,故刘道醇曰:师法舍短。

  写美人不贵工致娇艳,贵在于淡雅清秀,望之有幽娴贞静之态。其眉目鬓髻,佩环衣带,必须笔笔有力,方可为传,非徒悦得时人眼便佳也。若一味细幼姱丽,以织锦装饰为工,亦不入赏。世人有写《西施浣纱图》。满头金钗玉珥,周身锦衣绣裳,而纱篮亦竹丝精致,其矜贵华丽、绝世姣容,莫不赞羡为难得之画。不知西施之美,固不在于调脂抹粉,而浣纱时,更无锦绣华服也。

  写仙佛不是绘出袈裟、描成道服已也,宜于面目间想其心术,于举动处想其生平,不必标名,自是阿弥陀佛,虽在尘世,亦有道骨仙风。装束须有古气,不可有俗气;布置宁有怪物,不可有时物。

  画鬼神前辈名手多作之,俗眼视为奇怪,反弃不取。不思古人作画,并非以描摹悦世为能事,实借笔墨以写胸中怀抱耳。若寻常画本,数见不鲜,非假鬼神名目,无以舒磅礴之气。故吴道子画《天龙八部图》,李伯时画《西岳降灵图》,马麟作《钟馗夜猎图》,龚翠岩作《中山出游图》,贯休之十六尊者,陈老莲之十八罗汉,俱是自别陶冶,不肯依样葫芦,胸中楼阁,从笔墨敷演出来。其狂怪有理,何可斥为谎诞!然必工夫纯熟,精妙入神,时有感触,不妨偶尔为之,以舒胸臆。亦不可执为擅长,矜奇立异。

卷三

  花卉总论

  草木之花甚繁,无一不可以入画图,而传于笔墨。而其中分形别类,有树本、草本、藤本之不同,当穷究物理,而参用笔法、墨法,写工、写意,各臻其妙。故写花草不徒写其娇艳,要写其气骨。骨法用笔,笔气在墨。然练墨用笔,往往流入粗豪,又失花之情态,殊少文雅。如专用颜色而不用墨,古人有没骨法,今人喜其秀丽,每多学之。但没骨法虽得像生体态,而无笔无墨,究竟宜于女史描摹,不当出在士夫手段。必要色墨并用,工意兼全,炼笔毋失花情,写生善用墨气,如是乃写花卉上乘之法。

  画花卉之法,有花、叶、枝、干俱用幼细双勾,为工笔者。有花用色染,叶用墨点,写其形影似不似之间,为意笔者。有花、叶用意笔,双勾为逸笔者;有花叶用色分浓淡,背面工致,描摹为没骨者。古人立法,皆有至理,而高下优劣之间,取舍存乎其人。但工怕匠,意防野,逸笔则忌板实,没骨则愁稚弱,即山水所谓细幼求力,僻涩求才是也。更宜于人物论中参之。

  述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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